在消灭匪特的当天,大成婶和玉秀就来打听大成叔的消息。大成叔到底是死了,还是活着?他和“黑风”又是什么关系?为什么“黑风”对大成婶的底细知道得这样清楚?为什么烟袋荷包又落在这个匪特的手里?经过对陈占鳌和“黑风”的审讯,总算把事情的经过弄了个水落石出。
海岛解放以后,陈占鳌没有跑掉,他就和尤二狗商量好,万一他被捕挨斗,尤二狗就假装好人,把一切罪过全推给陈占鳌,这样便于骗取群众和政府的信任,隐蔽下来进行破坏活动,因此,在那次斗争陈占鳌的大会上,尤二狗就出来“揭发”。其实这些罪行他不揭发,群众也会揭发,假山下的库房,他不揭露别人也会发现。他之所以出来“揭发”,是为了换取一张改过自新的假皮,把自己伪装起来。结果他们的阴谋得逞了:尤二狗没有被拘留,自由自在,逍遥法外,这时“黑风”正在虎头屿。尤二狗就在一个风雨之夜到了虎头屿,把“黑风”匪帮引上了同心岛,劫走了陈占鳌全家。当时尤二狗也想跟走,但陈占鳌没有允许他,因为他已经伪装得很好,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,就要他潜伏在这里,象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这里,等待时机。劫走陈占鳌全家的那次,部队闻讯后就从观潮山赶到沙滩,向海上打了几梭子机枪,打死了几个海匪,也把“黑风”的大腿打伤了,这个匪徒就是在那次截了肢。
盘踞在台湾的蒋匪帮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,为了实现他们窜犯袭扰大陆的阴谋,开办了特务训练班,搜罗了一些逃亡地主、渔霸,以及海匪流氓等反革命分子,加紧训练,“黑风”就给选上了。他是一个惯匪,除了凶恶残忍狡猾以外,他还具有比较丰富的海洋知识,又加上他是个残废,不易引起人们对他的怀疑,更便于携带收发报机,因为他具有这些条件,所以被作为派遣特务,化装成渔民潜来了海岛。
但是他们也感到打入沿海岛屿并不容易。他们首先觉得为难的是到岛上找什么地方落脚的问题。这些阴险狡猾的匪徒想到最好是选择一个穷苦的渔民家落脚,于是他们便在抓去的一批渔民中挑选。
“黑风”混在被抓去的渔民中,假装也是被抓去的渔民,并被蒋介石匪帮打断了腿,这引起了渔民对他的同情。他又进一步和渔民们说,因为蒋介石匪帮看他是残废,不能当兵,准备送他回大陆去。为了表示患难之交,为了渔民的义气,他让被抓去的渔民把自己的家乡住处全都告诉他,他回大陆后,好去探望他们的亲人。原来陈大成没有被蒋匪打死,而是和其他渔民一道被抓到了台湾。
“黑风”把渔民的家庭情况摸了底之后,认为陈大成最合适,就专门作大成的工作。陈大成是个憨厚耿直的渔民,他哪里能看透敌人的阴谋呢?便把他的全部家底告诉了他的“朋友”。最后“黑风”还要陈大成写封信带着,这样好使大成婶相信;大成是不会写信的,便给大成婶带来了一个信物——她亲手缝的烟袋荷包。
一切都弄到手之后,“黑风”便公开了自己的面目,并且和陈占鳌一起劝诱陈大成参加匪特组织。大成一见上了当,气红了眼睛,抓住“黑风”讨还烟袋荷包,就在这时,“黑风”狞笑一声,说:“留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。”当胸给了大成一刀。……
“黑风”根据陈大成提供的线索,伪造了证件公函,混进了福建北上的捕鱼船,然后和东沙岛渔船相遇,就上了东沙岛的船而后转送到同心岛来,一来到同心岛他就和尤二狗挂上了钩。发到福建的第一封信,尤二狗果然交给了“黑风”,这封信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惊慌,他们把信压了下来,心想如果我们收不到信再去查问,至少还得半个月,认为他们弄到的这段时间满可达到他们的目的了。
他们本想借那次阿洪嫂跌伤的严重事故在民兵思想上引起混乱后,就可以造成袭扰海岛的机会;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们却知难而进,反而加强了民兵工作。他的主子见偷袭暂且还难以得逞,就命令“黑风”搜集军事情报后,待机逃走。
我和“黑风”在东沙相遇后,他已察觉被我们发现;第二天我们去搜查他的工具箱,对他的震动更大。于是他决定立即寻求脱身之法。他知道我们已对他严密监视,想只身逃走是不可能的,便企图在匪特偷袭海岛的混乱中乘机脱逃,于是他一面通知尤二狗火烧渔业仓库,一面给海上发报,要陈占鳌当晚上岛。
发报后他还不放心,一来怕陈占鳌未必能顺利上岛;一来又怕即使上了岛,他也未必能够安全脱逃。于是他又准备了另一条路:利用他和陈大成一起生活过的那一段得到的情况,来威胁引诱大成婶和玉秀站在他这一边,以备在危急的时候掩护或送他出海。
第三天,同心岛开了祝捷大会,鞭炮齐鸣,锣鼓喧天,欢庆全歼美蒋匪特的胜利。有些人还特意穿上了新衣衫来参加大会,简直象过节办喜事一样热闹。
旺发爷爷及其他参加战斗的群众和民兵们都坐在前排,胸前都挂上一朵光荣花,人们都热烈地为他们鼓掌。方书记在会上讲话,勉励我们民兵,要继续提高警惕,再接再厉,随时准备消灭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!军分区奖给我们民兵连一面大红锦旗,上面绣着“铜墙铁壁”四个金色大字,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。
同心岛最大的祸害陈占鳌抓到了,海匪“黑风”就擒了,哪一个不是欢天喜地、兴高采烈呵!从人们喜气洋洋的声音里,从人们的笑脸上,我看出经常威胁着人们的直接的敌人已经消灭了,至于盘踞在台湾的蒋匪帮和最凶恶的敌人美帝国主义,在人们观念上却并不那么具体,比较淡漠和认为那还相当遥远,因此“大仇已报,可以高枕无忧”的思想,可能在人们的观念中慢慢滋长起来。
就拿我们民兵来说,这一段时间以来,思想工作算是抓得比较紧的了,可是往往还有这样的情形:当大家思想上有敌人的时候,警惕性就高,当思想上没有敌人的时候,任凭你一再讲“提高警惕”,到头来,还是和平麻痹。这说明大家对毛主席伟大的人民战争思想的战略意义,认识还是不够深刻;阶级斗争观念树立的还不够牢固。如果不充分认识到这一点,要做到常备不懈是很困难的。
庆祝大会散会以后,我就和双和叔说:“今晚上我想再搞一次紧急集合。”
双和叔十分赞成地说:“好,我同意。我们民兵已经经受了战斗的考验,再看看我们的民兵能不能经受住胜利的考验!”然后他又感慨万千地说:“海霞,你的工作比我有预见性,想得深,看得远。你成长了,你老练了,比我强,我虽然年龄比你大,资历比你老,但是我落在你后面了,我要赶上去才行!”
我为双和叔诚恳的话语而感动,我更为他的提高和进步感到高兴。自然,我也更想到了自己的不足,便说:”双和叔,你不要那样说,你有很多长处是值得我好好学习的。只要我们好好听毛主席的话,我们都会在党的培养下不断提高,不断成长。”
我半夜起身,背上螺号,走到大榕树下。这天正是旧历五月十五,一轮明月正在当空,虽然已近盛夏,海岛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。月亮照着沙滩,象是在滩面上撒上了一层薄霜。海湾里白浪滔滔,闪动着银色的光亮,海岛的夜真是静极了。但是我们的海岛是警惕的,只要我的螺号吹响,整个海岛就会立即醒来。
五月的天气多变。说风风到,说雨雨来。这时,一朵乌云从东南角的丛山上升起来,越展越大,漫过海峡,仿佛从波涛上爬了过来。几分钟后,云层便兜起了繁星,吞没了月亮,大地骤然昏暗下来。远处蓝色的电光闪动了一下,跟着就响动了第一阵雷声,隆隆地滚过我的头顶,一阵狂风,卷着潮湿咸腥的海水气味迎面扑了过来。树林山草发出了呼啸声,海潮象发了狂的野兽猛扑着沙滩,已经分不清哪是海洋、哪是岛屿、哪是天空了。
陡然间渔村又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,一声炸雷,雨点带着沙子般的硬度打在我的脸上,越下越大,越下越急,接着就是倾盆大雨。就在这时,我的螺号吹响了:
呜——嘟嘟,呜——嘟嘟……
螺号声压过风雨,吹进家家户户的窗口,吹进每个民兵的心里。
冒着倾盆大雨,我们的男女民兵到大榕树下来集合了。双和叔也背着他的驳壳枪来了。
我们的民兵连很快就集合好了,但是有个别的民兵没有来。
其中一个就是昨天刚刚写了检讨书的陈小元。各排立即派人去把迟到的民兵叫来了。
有个迟到的民兵不满地说:“怎么还要集合?现在还有战斗任务吗?”他倒好象满有理呢。可是他也立即受到了好几个民兵的批评:“你忘了你是个民兵了?”
这情形真叫我高兴。
陈小元最后才到,双和叔问他说:“小元,你怎么来晚了?”他低着头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说:“我看书看晚了,睡得迟了,没有听见螺号声;再说敌人已经消灭了,谁会想到还要搞集合。”
双和叔说:“你看的什么书?”
“是你叫我看的有关渔业和农业的书呵。”
“看生产知识的书当然也是必要的,但是不能脱离政治。以后,你还是多多学习毛主席的书吧!”
陈小元迷惑地看看双和叔,奇怪地说:“乡长,你过去可没有对我这样说过呵!”
双和叔说:“过去,过去我是犯了错误,如今我清醒过来了。”并且双关地说:“你快站到行列里去吧!”
陈小元提着枪跑进了民兵的行列里。
风雨仍然很大,双和叔让我把民兵带到剖海蛎的草棚子里去,这就是“黑风”当理发室的草棚子。
双和叔向大家说:“这样大的风雨,把大家集合起来,你们说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阿洪嫂说:“为了检查和提高我们民兵的警惕性,随时准备战斗!”
我问道:“陈占鳌、‘黑风’和他们的爪牙已经被我们消灭了,我们还要不要随时准备战斗?”
“…………”
民兵们你看我,我看你,没有人立即回答这个问题,都在凝神思索着正确的答案。
陈小元说:“既然陈占鳌、‘黑风’和他们的爪牙被我们消灭了,那还有什么战斗?”
采珠忽然起来反驳说:“这话不对,我们手里的枪可不只是对付他们几个匪特的,这一伙匪特消灭了,你不能说不会又来一批;而且,我们还要对付帝国主义!”她说得多好!她的成长又多快!她起来反驳陈小元,使大家都感到意外,我高兴得直想过去抱紧她。
陈小元羞愧地垂下头去。
我说:“采珠说得对,只要帝国主义存在一天,我们就要随时准备战斗!我们既然是民兵,就要时刻准备打,把‘打’字挂在心上!”
双和叔说:“民兵同志们,我在民兵工作上曾经犯过错误,区委方书记和乡的支部委员们都对我进行了多次的批评。我学习了毛主席关于人民战争的一些文章,我才深深体会到:一个人不好好学习马列主义、毛主席著作,脱离了政治,眼睛就会瞎,耳朵就会聋,就会迷失方向,就会犯错误。从前由于我只抓生产,只抓业务,忽视了政治,所以我就把枪杆子给忘掉了。我们民兵在战争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什么呢?”
“民兵是战争中的强大的后备兵源;人民战争是置一切敌人于死地的天罗地网,我们民兵就是这个天罗地网的重要组成部分;民兵是巩固后方和支援前线的强大力量!……国内外的阶级敌人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,他们还要捣乱,还想颠覆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,我们要随时准备战斗,消灭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!我们是靠枪杆子打天下的,我们也要靠枪杆子保天下,谁要是忘了枪杆子,谁就会犯重大的错误!”
全体民兵对双和叔的讲话,也是对他的巨大转变,报以热烈的掌声。
陈小元在民兵队伍解散之后,诚心诚意地对我说:“海霞连长,毛主席的书我也看过,关于民兵工作的报告我也听过,就是记不住……”
我说:“这可是个大问题,为什么会记不住呢?同志,这不是记得住记不住的问题,而是头脑里有没有阶级斗争观念的问题。你有了阶级斗争观念,就会字字印在你心坎上;要是没有呢,那就象你说的那样,‘记不住’了。你也不要以为看得懂就行了,重要的是按照毛主席说的话去作,俗话说,‘大海有鱼千万担,不撒渔网打不到鱼’。学习是为了指导行动,不是懂了就算,这一点你还得向采珠学习呢!”
“好,这次不写检讨书了,我要写一份挑战书,……”
我故意问:“给谁呢?”
“给……给一个民兵呗。”
我笑笑说:“是不是给今天会上批评你,说你讲的不对的那个民兵呵?”
陈小元也顽皮地说:“这是个军事秘密。”
陈小元的转变也使我非常高兴。我想,如果有人问我:“你们海岛的民兵怎么样?”我就可以大胆地说:“放心吧,只要我们时刻按照毛主席的话去作,我们的民兵是经得起一切考验的!”